這兩年,網絡反腐力量大,成了互聯(lián)網時代的一種群眾監(jiān)督新形式。借助互聯(lián)網人多力量大的特點,攜方便快捷、低成本、低風險的技術優(yōu)勢,極容易形成輿論熱點,成為行政監(jiān)督和司法監(jiān)督的有力補充。
網絡反腐,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運動。我把網絡反腐翻譯成英文,搜索了一番,發(fā)現(xiàn)結果都是和中國有關的內容。那么,為什么歐美就沒有網絡反腐?
網絡反腐,是個偏正詞組,需要拆解開來分析。網絡是方式,反腐是目的。網絡讓世界連成一體,沒有東方西方,區(qū)別在于西方的網絡沒有設置那么復雜的防火墻,也沒有強大的機構可以屏蔽信息,按理說,更有利于反腐,可歐美國家人民就是不會使用這個先進工具,其中有諸多因素。
首先,歐美國家的腐敗現(xiàn)象或沒那么嚴重。全球清廉指數(Corruption Perceptions Index)由世界著名非政府組織“透明國際”建立的清廉指數排行榜。它反映的是全球各國商人、學者及風險分析人員對世界各國腐敗狀況的觀察和感受。
2012年的數據顯示,全球廉潔指數首十位的地區(qū)及國家,大部分為歐洲國家,前幾位依次是丹麥、芬蘭、新西蘭、瑞典,美國排在19位,中國排名第80位。朝鮮和索馬里墊底。
歐美國家的清廉,筆者深有體會。2007年應美國國務院的邀請,參加國際訪問者項目,一行十幾人,和一位美國國務院的官員(相當于我國的局級干部)共進最后的午餐。
記得那頓飯是在一個普通的越南餐館,每人點了一碗面,這位官員在用餐之初說她以私人身份請客,因為國務院沒有給她請客的費用。
筆者一看這么寒酸的地方,得,別讓人破費了,我們請她吧,但她堅持自己付自己的那份錢。所以,美國副總統(tǒng)拜登來華訪問吃不到100元的面,那也不是純作秀,歐美官員確實沒有大吃大喝的權限。
清廉,不止來自自律,更有嚴密的制度約束。美國政府對于官員收受他人禮物等事有著詳細的規(guī)定。更重要的是,從基層到中央的選舉制度,讓官員如履薄冰,不小心就會丟了飯碗,自然不敢醉心于貪污腐敗。
在芝加哥采訪時,我的采訪對象是某工會組織芝加哥市的負責人。對不起,他具體是哪個工會我忘了,他的名字我也忘了,只留下了他的一張照片和一句令我難忘的話。
在聽他介紹情況后,問了一個筆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:“你說自己一直為工人做事,維護工人的利益,那么,有錢有勢的資本家對你進行賄賂,你怎么辦?”
他聽到這個問題先是一愣,然后和我說:“這個很簡單,如果我不為工人辦事,明年,他們就不選我了。”
歐美有貪污腐敗嗎?肯定有。因為歐美人也是人,但貪污腐敗的量級和中國相比不可同日而語。2009年,有一個報道:經過10年臥底調查,美國聯(lián)邦調查局(FBI)及國稅局等300多人,在新澤西州同步展開有史以來大規(guī)模拘捕行動,逮捕3名市長、2位州議員、猶太教士等44人,當中29人涉及貪污,被捕人士當中,最矚目的是32歲的霍博肯市市長卡馬拉諾三世,他被控收受發(fā)展商2.5萬美元賄賂。2.5萬美元,折行人民幣區(qū)區(qū)12萬,放在貪污腐敗嚴重的過度,這絕對算是清廉了。
除了FBI,美國也有個問責辦,負責監(jiān)督政府,很像是中國的審計署??倢徲嬮L不屬于任何黨派,屬于職業(yè)官員,須經一個參眾兩院兩黨議員組成的8人委員會提出一個名單,總統(tǒng)選擇一個人,提交參議院批準,任期15年。
但是,總統(tǒng)有權任命,無權罷免,只有國會有權對總審計長進行彈劾。如此看,總審計長的地位有點像最高法院的大法官,頗具獨立性。迄今為止,還沒有總審計長遭遇彈劾。
對于公司的商業(yè)賄賂,美國管的更狠。美國人不僅對發(fā)生在本國的腐敗嚴加處置,對于本國公司在海外的賄賂,照樣管,著名的《反海外賄賂法》,就曾把多家中國公司牽扯在內。
說了太多美國的事兒,歐洲說得少些,總之,可以確信,歐洲國家,尤其是北歐國家,比美國更清廉,大致管理方式和美國也差不多。
筆者應法國外交部邀請訪問巴黎時,可以領到每天50歐元的文化補貼,接待的外交部官員拿著支票到銀行取,當著我們的面數清楚,想拿點回扣,門兒都沒有。
說了這么多,答案不言自明。有選舉,有法律,有監(jiān)管機構,有獨立的司法機構,何勞普通百姓苦哈哈地在網上發(fā)帖反腐、人肉反腐?
中國的網絡反腐模式,有點像美國19世紀末的“扒糞運動”(muckraking),這場新聞界發(fā)起的反腐運動,卻有力地制止了腐敗的蔓延滋生,促進了美國社會的改良,使其躲開了一場重大危機。如今的中國,也有點像19世紀末的美國,蓬勃發(fā)展的同時,腐敗盛行。
網絡反腐,說到底是媒體監(jiān)督的一種形式,是紙媒監(jiān)督的升級版,而媒體監(jiān)督根本不是獨立的媒體監(jiān)督,它是運動式的,治標不治本,甚至治標的作用也不明顯。
君不見,多少網絡反腐揭露出來的官員,隱匿一段時間后官復原職,甚至加官進爵。沒有制度保障,靠運動式的反腐,絕不是解決腐敗問題的辦法。
只有從制度上鏟除腐敗滋生的土壤,讓獨立的監(jiān)督有著切實的效果,獨立的法院系統(tǒng)可以違法必究,方式反腐之上策。